        大约初三的时候，新市长上任，开始了大规模的城市建设。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看到的这个塞北城市的第一次巨大变化。

        很快的时间，平常上学的路就变得拥堵曲折。原先的马路就像被关进了手术室，四周被蓝色的铁皮包围，从缝隙间，可以看到它被抛出很大的坑，粗重的管子被一节节地填入。于是来往的汽车、三轮车、自行车都被安排在一个狭小的长廊，还有附赠的尘土氤氲。遇上下雨的天气，泥土地被深深地嵌上多样的纹路，推着电动车的行人就像埋头苦干的作画者。

        修路的同时，房子也在拆。我家在远郊有一片菜地，我们就搬到那里度过了四年左右的时光。当时最容易映入眼帘的便是“前方施工，请绕行”，偶尔还会遇到拉着条幅表示抗议的人群。高中所在的学校很早就迁到了新区，加上住校，能稍稍避开外面的“热闹”。现在回想，因为这大动静，人们是没少受罪的。

        之后去外地上了大学。大二的时候，家人从火车站接我回早前居住的地方。回家的路，通畅平稳，街道比以前宽阔了很多，路灯古香古色，整齐地排列着，一派崭新的模样，有在建的高楼裸露着筋骨，有建好的商场霓虹璀璨。回到曾经的地方，红砖绿瓦、鳞次栉比的平房院落不见了，一幢幢二十层的高楼前呼后拥，显得高档洋气，周围的公园和绿化带也经过一番规划，风景宜人。这是不是就是现代都市的样子？以前会羡慕家住楼房的同学，他（她）们的家宽敞、温暖、整洁，很有诱惑力。我想我们家是这大张旗鼓的城市建设的受益者吧。

        记得有一次同学聚会，经过市政府时看到好多人聚集在一起，似乎在请愿，不希望市长被调走。

        如今在家乡各处走走看看，这座城市早已又常规地运转起来了。老人们在楼下的亭子里唠闲嗑、打扑克，大叔大妈们在附近的公园里唱歌跳舞，年轻人们呼朋引伴去逛街，公交路线慢慢増多，共享单车渐渐流行，人流密集处修起了天桥，汽车站悦耳的钟声不再响起……有的“零部件”仍在翻新着，变化还在进行着，站在视野没被遮挡的高处，可以望见远处又一新开通的公路桥，介绍有些复杂——双肢独塔“人”字型双索面斜拉桥，桥上的景观灯可以呈现出动画的效果，游动的鱼、飞翔的鸽子、跳动的彩球等等轮流切换，很靓很震撼。原来只顾着拉煤的城市，现在洗了澡换了衣裳，还要与外界互通有无，旅游资源的开发也好，贸易文化活动的开办也好，高铁的开建也好，她在努力不让自己被淘汰。



        高中的时候回了一次乡，虽时隔多年，但一直记得姥爷家附近不远处就是一片无限延展的绿地，有悠闲的牛、宽阔的河，我在那里度过了很长的童年时光。那次回去，兴高采烈地绕过新盖的养牛场，七拐八拐，循着记忆来到那个地方，满心期待地拨开挡在眼前的树丛，结果出现的是一条blingbling闪耀着的公路，啊，心情好复杂……姥爷村在城南，二姨村在城北，那天乘着亲戚的车，很快就到了城北的村庄。二姨家那一排住户大门的对面就是大片的荒地，小时候和小伙伴玩儿得流连忘返，我妈就吓唬我说那里有狼吃小孩；再回去时，那里架起了铁路桥，火车轰隆而过，一夜无眠……前段时间回乡祭祖，村口又在施工，市郊之后，农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以前常有人跟我说，要好好学习，以后离开这个落后的地方。现在也听到有人这样说，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注：文中图片为手机自行拍摄。

——today's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