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娜斯）

不像老板的老板：班(左)和杰瑞

有年夏天，我到新英格兰地区Ver-mont州的一个学院教暑期中文学校，那儿离美国有名的班和杰瑞(Ben & Jerry)冰激淋公司不远，所以我们有幸大吃而特吃了一个夏天的Ben & Jerry，接受了不少关于这种牌子冰激淋的“教育”。在此之前，我对冰激淋除了爱吃，没有任何品种趣味上的偏好。Ben & Jerry的名声不光在它快活的口感，而是它快活的观念。

班和杰瑞是中学时代开始结识的好朋友，都胖乎乎最怕体育课，不是主流圈中人，所以特别结缘。1978年，在各自一番经历之后，他们重新聚到一起，连借带凑弄到1．2万美元，在Vermont州的Burling-ton小城租下间废加油站，开了家自制冰激淋店。16年以后，Ben & Jerry成了家喻户晓的名牌产品，他们的小店变成了每年销售额上亿元的著名公司。

班和杰瑞都是嬉皮式人物，最没一般人所谓雄心大志的那种。他们的本意不过是开个可爱的地方小店过简单快乐的生活，结果歪打正着，最没生意经的两个家伙倒获得了如此这般的成功，动不动就上报纸的商业版，让人跌破眼镜。1988年，他们还得到里根政府颁发的小型企业经营奖。但成功这余，他们未脱嬉皮本色，继续用嬉皮理想办企业，实践许多60年代的价值观。比如他们率领一批如身体商店(Body Shop，卖各种洗浴香精之类，女老板以前也是个嬉皮)等新潮企业发起“企业服务社会运动”，把企业的部分赢利捐给环保组织、无家可归者，和儿童福利机构。使人们买一份冰激淋时不仅得到口福之欲，还同时为社会福利作了一次贡献。这种做法，反而赢得更多顾客。他们的口号是，“如果不好玩，还做它干什么?”以及“回馈社会，帮助社会。”

百事公司总部雕塑公园湖边：亨利·摩尔的《双重椭圆》

好玩是绝对好玩。本来做冰激淋就是因为他们从小是胖孩，爱吃爱喝。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要人尽情享受小孩式的吃冰激淋乐趣，冰激淋的口味特别浓，配料果品之类量又大，创出了独特风味。然后还有各种名目，让人吃在嘴里，乐在心上。像代表他们对60年代文化致意的一个牌子叫做“樱桃加西亚”(Cherry Garcia)，以著名的嬉皮乐队“愉悦死亡”的歌手杰瑞·加西亚(Jerry Garcia)的名字谐音而成，以此类推还有“杏仁兄弟”(the Almond Broth-ers)，“薄荷贾格儿”(Mint Jagger)。有人开玩笑说，Ben ＆ Jerry冰激淋成了90年代的新式“毒品”，让人吃上了瘾，欲罢不能。

没想到小店越开越大，班和杰瑞成了不像大老板的大老板。他们得找专业人士管他们的企业，但是他们仍然保持他们的那份快乐童真。在白宫颁奖晚宴上受邀致辞时，无视权威的班可以在总统面前呼吁如何应当从国防预算中拿钱去帮助所需的人。他在记者采访中这样为Ben & Jerry定性：“这是一个关心人的企业，希望利用它的能力促进社会生活的品质。它试图把对精神和社会的关注结合到日常生活中去……比如我们从专雇失业者的GreystonBakers进货，我们从墨西哥一个农业合作社买咖啡，以帮助提高那儿的生活水难……”杰瑞则说：“我们相信建造一个更好的世界会增加利润。如果你的世界里有很多暴乱和差别，那不是一个你可以卖出很多冰激淋的世界。一个百姓丰衣足食的世界，冰激淋才有可能畅销。”

公园一角的雕塑《站立的女人》

班和杰瑞为了任命公司新总裁，想出的招数是公开举行一次“全国征文比赛”，题目是你为什么应该被任命为 Ben & Jer-rv的总裁，得一等奖者同时得到任命。结果有两万人应征，好多作品幽默横生，看样子不少人是冲着二等奖：终生免费享用Ben & Jerry冰激淋。

除了这样的公关活动，Ben & Jerry很少在主流媒体中大做广告，做也是别有用心。比如，有一次广告找的是60年代激进组织黑豹党领袖Bobby Seale，还有著名黑人导演Spike Lee等，以示对社会活动分子的支持。

Ben & Jerry被称为是60年代理想价值的主要守护者。班说：“也许一个冰激淋公司作为60年代价值的保持者挺不错，冰激淋又好玩又开心。60年代的价值观则是严肃也开心：和平，爱，公正和平等。”

吃吃做做冰激淋，也能作出这等事业来，岂不开心?可谓有Ben & Jerry冰激淋吃不亦乐乎。

至于可乐的故事，则是偶到纽约郊区的朋友家去作客，朋友来车站接，说先不回家先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乍一听说这个好地方是百事可乐公司总部，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可看的，结果到了以后是一个愉快的惊喜，原来百事公司总部四周是一个极捧的雕塑公园。美国的雕塑公园不少，纽约州就有一个，规模属北美州最大，但我不知道百事可乐公司总部原来也是个雕塑公园，并且是北美雕塑品收藏的重地，许多以前在杂志上瞥见过的照片，原件正豁然耸立在这里。

百事公司大楼的建筑是玻璃钢筋的现代式，与一般大企业没有什么区别，但走近后，会在建筑之间发现若干小型花园和小型雕塑。在大楼的一边，则是一片极为开阔占地100多英亩的风景区，草地丛林和池水间，几乎现代雕塑的大师都请到了，亨利·摩尔，罗丹，卡德尔(Calder)，诺古其(Izamu Noguchi)……各种纪念碑式的雕塑品远近错落，风格各异，像一支神奇的军队各占一方。风景中心是个小湖，周围有美国很少见到的垂柳，颇有点难得的中国古诗意。在湖边有亨利·摩尔的抽象作品《双重椭圆》，在远处走着看，两个凝重而又线条优雅的空心椭圆从相间到合并，又从合并到间离，有极为美妙的空间变化，是亨利·摩尔最大的作品之一。与此种风格完全不同的是诸如George segal的著名粉像作品，带点幽默感的《4个长椅上的3个人》，粉白色的真人大小的塑像“坐”在长椅上，描摹出游客在公园中闲坐时那种悠然情态。

一个住在附近的朋友给我们讲了不少关于这个公园的事情，引起了我的兴致专门去找有关的资料。此园的园艺设计有英国园艺大师Russell Page的贡献，我顺便发现他还写得一手出色的散文，其关于园艺设计的书《一个园丁的教育》，文字优雅有味，受很多行外人的喜爱。所谓雕塑公园，雕塑之外，公园的风景设计自然也是主要角色，有自己整体的考虑之外，还要与雕塑的风格、设置、色调搭配。

雕塑公园的存在是百事公司董事长及总裁Donald Kendall热心20余年的功劳，也充分反映了他的艺术素养。当1970年百事公司从城里迁往郊区时，DonaldKendall选择了目前的地点，并且构想“一个结合三种艺术形式——建筑，风景设计和现代雕塑——的环境”。他请建筑师Ed-ward stone设计公司大楼，Edward的儿子小Stone设计公园风景，而雕塑品则由他自己亲自挑选。对于他，雕塑有种“非常个人化的和令人兴奋的意义……包含从稳固到冒险，那些我相信的事物。”Donaldkendall说：“过去有钱人赞助艺术，但他们却很少懂享受艺术。我们在购买时心中有广大群众。”所以，百事公司总部每年吸引很多游客，不是为参观其公司，而是其艺术品。

在公园基本建设完毕之后，Kendall又于1981年请园艺大师Russal Page评判和改进园中的植物，以“将雕塑，场景和建筑联系起来。”当时已70余岁的Page将晚年的最后精力投入到此项工作中。他介绍移植进成百种植物和树木，以及设计了一些甬路，花坛，莲池，水上花草安排等。园中的花草树木无论形状颜色搭配间隔都很有讲究，动看静赏自有不同。颜色的层次，质感的对比都极细腻，会有柔和的绿坪上挺拔刚硬的几棵树色如墨，也会有暗青的丛林苍茫前若干桦皮雪白。朋友们讲，每种植物的搭配还考虑到了四季的影响，在季节转换之中又有变化无穷。

商业场所放置艺术品是普遍的事，一般大公司，商业机构都购置艺术品点缀环境，但不光设置艺术品，而且干脆把公司周围的地皮买下来把其本身变成艺术品与众同享的还不多。可乐本是最普通最无所谓文化的饮料，喝了可以提神，喝多了容易发胖，再没有太多可说的了。不料百事可乐有个极有文化的总裁，建了这样一个雕塑公园，可算作百事之中最乐之一种吧。